逢糖

厉于眉,敛于睫

不知恩(一)

我流武侠,CP乱炖,南北纬钧九明不带其他人;

涉及但不仅限于的CP:北纬,九明,南北,纬钧,蒲齐,蒲唐,北齐,齐明,等;占tag名侦探学院,和每一章涉及的CP

一切涉及的武侠体系都是我借着前人著作胡说八道,文盲耍流氓产物,不考据就能做朋友。

 

 

给您一些退出的时间。


 

 

00.

黄昏,近黄昏。

一顶小巧的软轿不紧不慢,沿着山路往泰山顶上去。

抬轿子的是四个穿皂靴的强壮男子,轿子两侧随侍着两个清秀可爱的少女,还有十八个年轻人围在轿子前后,每个人的腰间都挎着一口长刀。

他们已经在山路上走了一个时辰,这时候却不得不停下来。

当然不是因为他们走累了,而是因为山路的正中央,斜插着一杆长枪。

枪上挑着一只晃晃悠悠的酒葫芦,一串油光发亮的烤鹌鹑,还有一个荷叶包着的东西,看大小是只蒸花鸭。

一个糟老头盘腿坐在枪下,狼吞虎咽地吃着热腾腾的烤山鸡。

打头的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,其中一个上前一步,道:“我家主人要上山,烦请老人家让一让路。”

糟老头并不理他,一边咬下一大块鸡腿肉,一边呼哧呼哧地吸气。

“我家主人要上山,烦请老人家让一让路。”年轻人提高了声量。

年轻人向后打了个眼色,十八位刀客的手都按在了刀柄上。

年轻人再上前一步:“我家主人要上山,烦请老人家让路。”他已经把话重复了三次,若这个古怪的老头再不让路,他与他身后的十八柄刀就会瞬间将老头剁成肉末。

“啪。”

一根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,被扔在年轻人的脚下。

挑在枪上的荷叶包突然掉在了地上,一颗血淋淋的人头,骨碌碌从里面滚出来。


01.

雨已经连着下了三天了,因此即使是正当午,天光也不大亮。

管家匆匆赶来的时候,老爷子正坐在门槛儿上磕烟袋。

老爷子没抬眼,管家也不说话,垂着手站在一边。

老爷子慢悠悠吸上了第一口,含含糊糊地问:“走了?”

管家低着头,说:“是,早上走的,带了十张二百两的银票,五吊铜板,两套换洗衣服,一口刀。”

老爷子低低笑了一声:“随他去。那件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?”

管家的头更低了,连腰都弯了下去,“魔教教主与天星道人确实在泰山比武。”

“胜负如何?”

“不知。百晓生放出的消息,两人都死了。”

“留下什么没有?”

“有,留下一局六博棋。”

“棋有古怪?”

“是,棋盘上用十二尊玉偶代替了筹箸。昨天夜里,胶东王家镖局一百四十口,因为这局博戏,统统被杀了。”

“哦?”老爷子慢慢站起来往厅里去,弯腰驼背,两条腿走起路来直打颤。

管家跟在后头,说:“有人说这局六博里藏着魔教教主和天星道人的至高武学,学了就能技压群雄,号令江湖。”

老爷子嗤笑一声,道:“也是百晓生的消息?”

管家摇头:“不是,查不到消息源头。”

“都有谁信了?”

“三山两教八大门派,并十二连环坞,岭南的巨鲸帮、七星帮,再加一座血衣楼,都信了。”

老爷子狠狠抽了两口烟,沉默了。


02.

信阳城。

一大清早,守城的士兵刚打开城门,一匹漂亮的白马就奔来了。

马上坐着两个年轻人,一个穿蓝布长袍,身前横放着一口刀,像个少侠;一个穿花花绿绿的绸缎,两只手紧紧抱着少侠的腰。守城的士兵拦下他们查文凭路引的时候,那个穿得春意盎然的年轻人眼睛,怯怯的从少侠肩上望过来,眼里汪着水似的。

漂亮得像个大姑娘。

白马停在悦来客栈门前,小二打着哈欠出来,一看这漂亮的大白马,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迎了上去:“客官,打尖儿还是住店啊?”

穿蓝袍的少侠从马背一跃而下,对小二说:“有早点吗?我有点饿。”

小二连连点头:“有有有,刚熬的米粥,现包现蒸的大包子,还有小店的独门酱菜,味鲜量足,包您满意!”

“好!要两碗粥,八个大包子,一叠酱菜,还有我的马,能喂吗?”少侠边说边往客栈里走,一只脚都跨过门槛了。

“能!能!”小二引着他往里走。

“喂!”

少侠回过头,发现那彩衣少年依旧坐在马背上,正拿下巴看着他。

“你怎么不下来啊?”少侠站在门口问。

彩衣少年翻了个白眼:“你的马那么高,我腿软,下不来。”

少侠憋着笑,站在原地没动。

彩衣少年不情不愿:“我下不来……哥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,明明别怕,哥哥来救你。”少侠跑回白马前,将彩衣少年一把抱下来。

彩衣少年一下马背,立刻揪住了少侠的耳朵:“唐九猪,你说谁是哥?”

“哎哎哎,别揪别揪,你你你,你是哥!”少侠两只手抱着少年,又不能将他扔到地上,一颗脑袋左摇右摆,两只耳朵涨得通红。

彩衣少年心满意足,从他身上跳下来,大步进客栈去了。

等少侠栓好了马,背着刀走进客栈的时候,彩衣少年已经翘着脚坐在桌边喝起粥了,见他进门,抬手招呼道:“快来,这粥真香。”

少侠三步并两步坐到桌边,一手抓了个大包子,一手端起碗。

“哦哦哦哦,真的好吃!”

掌柜的端着茶,看着两个热闹的少年人,觉得今天一定生意兴隆。

两人喝完了粥,吃光了八个大包子,连酱菜都没剩下,问掌柜要了一间上房,进屋休息去了。

悦来客栈一下子冷清了。

回到屋里,插上门栓,两个打打闹闹的少年人却都安静了下来,并排躺在床上。

“唐九洲,昨晚是我们遇见的第几波杀手了?”彩衣少年轻轻问。

“第六波了。”少侠也轻轻答。

“谢谢你啊,唐九洲。”

“不客气,邵明明。”

两个人都沉默了。

过了很久,房间里响起一声小小的抽泣。

“对不起啊,唐九洲。”

又过了一会儿,邵明明几乎以为唐九洲已经睡着了。

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背。

“没关系的,邵明明。”

唐少侠偷偷从家里溜出来闯江湖,刚走出一百里,第一次行侠仗义就从四个蒙面杀手刀下救了邵明明。其实唐少侠自己也怕得很,一个戏班子的人,男女老少的血淌了一地,只救出来一个邵明明。

邵明明会耍彩衣戏,据他自己说他扔飞刀的准头特别好,但是他怕,怕得腿软,手都抬不起来。

唐少侠救了邵明明,两人投店的时候,黑心老板一间客房要十两银子,唐少侠正要给钱,邵明明一拉他,边哭边骂他傻,十两银子可以买个二层小楼了。

今天是他们结伴同游的第十天,也是他们一起逃命的第十天。

十天里,唐少侠已经知道普通客栈的上房只要三十个铜板,大客栈顶多八十个,肉包子一个两文钱,素包子三文钱能买两个。也知道了他功夫其实很不错,虽然来的杀手越来越厉害,但他目前还勉强可以应付。

还有,邵明明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。


03.

今天是唐九洲和邵明明结伴同游的第十四天,也是一起逃命的第十四天。

今天他们没有赶到城镇里,只能在野地里找了个视线开阔的地方休息。两个人生起一堆火,把馒头片串在树枝上烤。

夜风很凉,邵明明挨着唐九洲的肩膀。四周慢慢安静下来,虫鸣也渐渐歇了。

邵明明昏昏欲睡,突然被人推了一把。

唐九洲颤着声音问:“明明,今天是十五吗?”

邵明明摇头:“今天才初八。”

“初八的月亮,怎么这么圆啊……”唐九洲声音小小的,手已经按在刀上。

邵明明抬头看,一轮白惨惨的圆月亮,纸糊的一样,正挂在他们头顶上。

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,既柔且媚,只是那笑声忽远忽近,便显得阴森恐怖起来。

“在这里啊。”女声仿佛近在咫尺。

唐九洲耳背一麻,一阵阴风从他脖子旁边掠过。

刀“呛啷”一声出鞘,唐九洲一手握着刀,一手护着邵明明,整个人绷得像根木头。邵明明紧紧抓着唐九洲的胳膊,一动不敢动。

远处传来一阵令人牙痒的“咔哒”声,就像,就像……

“啊——”邵明明尖叫着跳了起来。

就像是无数只只有白骨的手在地上爬。

唐九洲一刀砍出去,逼到二人脚边的白骨应声而碎,更多的白骨围聚过来。

邵明明吓得连声尖叫,唐九洲连叫都叫不出来,他挥刀的手越来越僵,越来越重,也许再挥二十下,或者十下,甚至只有五下,他就要握不住刀了。

邵明明突然一拉唐九洲,示意他往不远处的树枝上看。

那根树枝上站着一个人,也可能是一只鬼,穿着白麻丧服,头上戴着一顶纸做的高帽,手里拿一支长长的招魂幡。

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离他们大约二十步,邵明明的手颤抖着从腰间摸出一把系着红绳的飞刀。可他怕得厉害,手软脚软,一把飞刀怎么也扔不出去。

唐九洲手里的刀“当啷”一声掉在了地上,他的手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,牙关咬得死紧,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声音,身体一动也不能动。

“唐九洲!你怎么了唐九洲!”邵明明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,“救命…救命啊!”


04.

“雷!”

不知何处传来一声低喝,那纸糊一样的圆月突然颤动起来,仿佛随时会砸下来。

“落!”

一道瘦蛟一样的雷当空劈下,引得百鬼哀嚎。

有人念佛门六字真言,每念一字真言,月亮就颤动得越发厉害,直到最后一字真言念出,那纸月亮就像一捧雪似的散了。

“剑来!”

一道强横的剑气硬生生扯开了阴风围出的结界,那些只有白骨的指爪潮水一般退去。

“破!”

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钉穿了那拿着招魂幡的鬼东西。

一瞬间,凉风乍起,夏虫骤鸣,天上远远的悬着一弯上弦月。

邵明明回过神来,见唐九洲还僵在原地,立马又掐又揉,终于拉回了唐九洲的神智。唐九洲身子一软,两人一道跌坐在地上。

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的靠近,借着月色,能见是一名穿白衣的年轻男子,系了根十分风骚的朱磦色腰带。

年轻男子一把拔出了钉在地上的剑,剑身上还串着一只白纸扎的傀儡。他手腕一抖,剑发出一声嗡鸣,纸扎的傀儡应声而碎。

年轻男子收剑还鞘,晃晃悠悠的朝唐邵二人走来。

“你俩什么人啊,吊丧鬼居然祭出百鬼夜行阵,亲自来杀你们。”年轻男子的官话不算标准,带着点川音,落在人耳中却意外的亲切,甚至令人安心。

邵明明吸了吸鼻子,问:“吊丧鬼是谁啊?”

唐九洲也吸鼻子:“你又是谁啊?”

“吊丧鬼都不知道?二位少侠,第一次混江湖啊?”年轻男子有些惊讶。

唐九洲老老实实承认:“嗯,我叫唐九洲,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。他是邵明明,我半路上行侠仗义救的。”他眼睛也红,鼻子也红,偏偏目光清澈真诚,直直望着年轻男子。

跟个兔子似的。

“哦,”年轻男子转向邵明明,“这位朋友,什么来头啊?”

邵明明语带哭腔:“我就是一耍彩衣戏的,活命全靠唐少侠拔刀相助,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大来头啊大哥。”

邵明明怯生生问他:“刚才又打雷又念经又飞剑的是你啊?”

年轻男子点头承认了。

“你什么来头啊大哥?”邵明明缩在唐九洲背后,小声问。

唐九洲应该是被吓到了,还有些呆呆的,闻言抬头去看年轻男子,微微张着点嘴,露出一点白白的牙齿。

更像兔子了。

“在下名叫蒲熠星,草头蒲,火羽白日生的熠星。区区不才,青城山上学过道,毗卢寺里念过经,本来出家人当得好好的,有一天打北边来了个江湖客,非说我适合当大侠,我就信了他的邪,还俗跟他学剑去了。”年轻男子洋洋自得。

“噗。”唐九洲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
年轻男子敛了轻浮神色,月光下,俊逸的眉眼竟显出一点温柔来。

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按在唐九洲头顶上,“不怕了吧?”

这一句官话说得极好,声音也低沉,好像跟刚才一口川音的青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。

唐九洲不由自主地点点头:“嗯。”


05.

蒲熠星大侠表示他要去洛阳访友,邵明明立刻表示洛阳是他梦中的地方,暗地里悄悄拉扯着唐少侠的衣袖,不断给他使眼色。

“哦,哦!”唐少侠好不容易会过意来,上前一步,一揖到底:“大侠,求罩!”


06.

三人结伴同行,许是忌惮蒲熠星的身手,一路上再没遇到什么厉害杀手,三五日功夫,顺顺当当到了洛阳。

这几日相处下来,唐九洲和邵明明自然发现蒲熠星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,他多数时候沉默寡言,一个人不知在想什么。但若同他说话,他也绝不冷漠,也会客客气气回答。只是初见时那个一口川音洋洋自得的年轻人似乎被他藏了起来,妥帖地收在某个角落。

快进洛阳城门的时候,邵明明忍不住问:“哥,你来洛阳城访的哪路朋友啊,方便一起认识认识不?”

蒲熠星看了他一眼。

也许是那天阳光太好,让蒲熠星忍不住眯了眯眼睛,邵明明觉得,蒲熠星那一眼望过来的时候,分明是冷漠又戒备的。

但蒲熠星还是回答了他:“我朋友姓齐,叫齐思钧,江湖百晓生门下弟子。”他顿了顿,打了个哈欠,继续说:“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去,顺便问问,血衣楼的杀手们到底为什么追杀你。”

邵明明的背后起了一层冷汗,表面上却笑道:“能弄清楚就最好了,我这整天提心吊胆的,人都憔悴了。”

唐九洲却是真开心,觉得谜底就在前方,眼睛都亮了:“太好了明明,等弄清楚你为啥被人追杀,咱再一起闯江湖吧!我还没去过京城,也没去过江南,也没去过大沙漠,没去过大雪山,没去过大海,等你的事情结束了,咱都去走一遍!”

“行啊,唐少侠,你掏钱就行。”邵明明不敢再看蒲熠星。


07.

说起齐思钧,认识他的人一定会想要微笑。因为他是一个非常有趣且温暖的年轻人,俊秀又爱笑,更重要的是,他向来妥帖细致,跟他相处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,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愉快。他也见识广博,除了文史典籍、江湖秘闻,各地美景美食,大到名山大川,小到巷子里阿婆卖的鸡汤馄饨,他也都如数家珍。

蒲熠星每年都会到洛阳城东的奇宝斋找齐思钧两次,一次约他江湖同游,一次什么也不干,就坐在奇宝斋里发呆。

所以当他踏进奇宝斋的门,却不见那个温雅的青年笑着出来迎接时,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。当他推开好友的房门时,更是大惊失色——他的好友伏在案上,脸色青白,嘴唇泛乌,手边还有一盏饮到一半的茶水。

好在青年的胸膛尚在起伏,蒲熠星连忙封住齐思钧的几处大穴,又用内力为他护住心脉。

与蒲熠星同来的唐九洲和邵明明,一个雇好了马车,一个打听到了洛阳城里的几位号称“妙手回春”、“华佗再世”的神医,其中离此地最近的就住在城东郊二十里的草庐中。

三人将齐思钧搬上马车,唐九洲和邵明明在车内看顾,蒲熠星驾车,带着那半盏颇为可疑的茶水,一路直奔洛阳城东郊二十里的草庐。

草庐真的就在洛阳城郊正东二十里处,背山面水。草庐也并不是医者自谦,而是真的用茅草盖的几间房,木头随便围了个篱笆墙,墙上更加随便的挂着一块牌子,上书二字:草庐。字倒是写得漂亮,铁画银钩,风骨卓绝。

草庐的门开得挺大,方便病人一路把马车驾进院子里,两个八九岁的小童在晒草药,看到有人来手里也不停,只回头朝屋里大喊一声:“师父,有病人上门!”

蒲熠星刚把马车停稳,草庐里就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。年轻男人穿一身青衫,木簪束发,额前还飘着几缕柔软的碎毛。男人身量很高,肩膀端正,几步迈到马车前,看着蒲熠星问:“病人在里面?”

蒲熠星一愣,点点头,退到一边,心里一瞬间转过两个念头:一是好年轻一神医,二是这神医好长一双腿。

年轻男人一掀车帘,手一伸就按住了毫无意识地半靠在唐九洲身上的齐思钧的手腕。然后放下车帘转身,支使蒲熠星:“把病人抬进来吧,能治。”

唐九洲和蒲熠星两人将齐思钧搬进屋里,按神医的吩咐放在竹床上,垫高了后背。邵明明小心翼翼地捧着茶盏进来,呆呆愣愣递到神医跟前。

神医一挑眉,接过茶盏,放到鼻端嗅了嗅,道:“不是茶水里的毒。”

神医拿了个脉枕垫在齐思钧手腕底下,又仔仔细细把了一遍脉,然后取出一把银针,一下子扎到齐思钧头部的数个穴道中。

“你们都出去吧。”神医头也不回。

三人对视一眼,蒲熠星头一个退出门外,唐九洲和邵明明也跟了出去,还把门带上了。

不消片刻,神医用布巾垫着一根小银针出来了。

那根小针通体泛蓝,一看就有剧毒。

“这银针上的毒十分霸道,你们小心,别被刺破手指。”神医将银针递给他们,“这针上的毒本该见血封喉,可你们这位朋友偏偏喝的茶水里也有毒,两相冲克,倒是暂保性命无虞。”

蒲熠星上前一步,拱手为礼,问道:“神医,我朋友的毒解了吗?”

神医笑了一声:“解了大半,还有些余毒,尚需开几副汤药拔除。这几日恐怕醒不过来,而且可能会有些反复,要委屈你这位朋友在我这草庐中多住几天啦。”

蒲熠星松了一口气,道:“还未请教神医尊姓大名。”

神医瞪大了眼睛,十分惊讶,好像在说你这人好大胆子,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把人给我医。

但他到底没将话说出来,只道:“敝姓周,双名峻纬。医道未成,家师名号不敢擅称。”

这就是承认自己是名师门下,具体哪一位却不方便说。

蒲熠星点点头,道:“在下蒲熠星,谢过周大夫救命之恩。”

周大夫扬了扬手里的药方,说:“还需几副汤药呢,我先去煎上一副,病人还要烦请蒲公子看护一二。”说着转身往另一间草庐走去。

蒲熠星依言,进屋照料齐思钧去了。

角落里,邵明明扯着唐九洲的袖子,“这神医生得真好看啊。”

唐九洲没说话,只点点头。

“我小时候听故事,说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,有的人是她用心捏出来的,有的人是她用绳子随手甩出来的。我现在终于信啦,这位神医,一看就是捏得特别仔细的那个。”

唐九洲罕见的没搭腔。

邵明明凑上去,小声问:“你怎么了?从刚才起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。”

唐九洲还是不说话,只摇摇头。

“莫不是神医太英俊,你自惭形秽了?”邵明明开始胡说八道,“或者,你看见蒲大哥有那么重视的人,你心生妒忌了?”

唐九洲被他缠得没法,只好犹犹豫豫到:“我,我有一些事,觉得应该告诉你们,但是又不能告诉你们。没办法坦诚对待朋友,我心中愧疚。”

邵明明一愣,心念电转,最后道:“这有什么,哥哥教你行走江湖第二课,江湖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有秘密不是罪过,硬要窥探他人的秘密才是。”

唐九洲看着邵明明,突然扑哧一笑:“明明,你说这话的时候真像老头子。”

邵明明一下揪住唐九洲的耳朵,“你说什么?你才是老头子!唐九猪,你还是大傻子!”


08.

两日后,齐思钧的情况稳定下来,只等汤药慢慢将毒素拔除,人就能醒了。

蒲熠星衣不解带守在病床前两天两夜,此时也有些精神不济,向周大夫借了间客房,迷迷糊糊睡过去了。

他是被师门的信鸽吵醒的,他师父飞鸽传书,召他回师门,有要事相托。

蒲熠星的师父极少飞鸽传书,更少如此郑重严肃,他不敢怠慢,当即拜托唐九洲和邵明明看顾齐思钧,他要即刻回师门一趟。

唐九洲第一次出门游历,还没见过正经的高门大派呢,一听说他是北派弟子,还是北派这一辈的大师兄,便忍不住生了同去长长见识的心。可明明之前被人追杀,现在也不见得安全,蒲熠星还将好友托付给他二人照顾,于情于礼,他都不该提这分心思。

端着药碗的周大夫看了他一眼,似是看穿了他的纠结,道:“我这里留明明就行了,明明心细,能照顾人,九洲留下也没什么用,净添乱。”

蒲熠星摇摇头,道:“周大夫有所不知,九洲和明明在来洛阳的路上曾遭遇过追杀,我碰巧遇上过一次,来的是血衣阁的吊丧鬼。”

周大夫双手一摊,道:“巧了,我师父曾救过血衣阁阁主的幼子一命,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,但这间草庐,血衣阁的人是绝不会进来杀人的。”

蒲熠星凝眉深思,血衣阁阁主曾往何处求医这种江湖秘闻他是不知道的,也不知这位周大夫是否托大。可这几日相处下来,周大夫确是个真诚可靠的性子,料想不会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地方撒谎。

“那九洲……”蒲熠星还有些犹豫。

周大夫摆摆手,道:“反正我这里不收。”

“那便跟我走吧,”蒲熠星看着唐九洲,“九洲的意思呢?”

唐九洲坦言:“我想跟你去的。”

“行,收拾收拾,咱走吧。周大夫,明明,小齐就拜托二位了。”蒲熠星抱拳,一揖到底。


09.

蒲唐二人快马加鞭,三日内就赶回了师门。

北派建在燕山脚下,山门不算难找,屋舍精致气派,乍一看像富贵人家的庄园。

蒲熠星的师父召他回师门,主要为了两件事。

一件是师门不幸,早些年去了外头开山立派的沈昭师伯,借着收弟子的名头强占民女,先后有十二个姑娘不堪受辱,自尽而死。沈昭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来,败坏北派清誉,几位长老共同决定清理门户。

另一件是,北派光华剑仙座下弟子,蒲熠星入门多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小师叔,出关了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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